李 强 | 一个电话引起的感动与回忆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文 | 李 强
前天很晚了，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半个小时。当时想着趁记忆还没完全消退，先记录下电话主要内容。不过，还是被一地鸡毛的平凡生活所打乱，直到隔了一天的这会，才有空坐下来写这篇文章。
那是一个女人打的电话，一会醋溜普通话，一会又正宗凤翔话，但我听得很入味。她讲了几件事，我听得很感动，同时也肃然起敬。
她每月退休工资1000多元，刚够在西安租房和交通。她已来西安多半年，只在来之前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她快人快语，泼辣能干。现在做的是月嫂、育婴师和家政服务类工作，专门做过这方面的培训。或许，在我和许多客户来说，她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她把大部分主家或别人眼中侍候人的简单而重复的体力活，能描述和进行得那样富有哲理和温情，获得了很好的口碑。
近半年时间内，她在一户高知家庭住家帮忙带孩子和料理家务。她说时刻摆正自己位置，将主家利益放在第一位，同时，不卑不亢地保持自我。她每天不停歇地干活，还说干活累不死人。她在人家下班吃饭后看书工作时，就静静地呆着，或带孩子去外面玩，注意不打扰到主家休息和工作，等人家上班后再认真地干活。她做的饭特别地好吃，很受主家欢迎。早饭两个菜，午饭四个菜，晚饭两个菜。而且，还能保证每天不重样，我都难以想像这些是如何做到的。在男主出差时，她就不休假，并不休约好的每月四天假。然后，把休假时间的安排权利交给主家。说自己孩子已经工作，时间上比较自由一些。
主家要孩子比较晚一些，所以，特别地疼爱。主家三岁女儿，也是特别聪明伶俐。孩子说：阿姨，有时我很喜欢你，有时我很讨厌你。喜欢你是因为你做的饭好吃（花样多），讨厌你是因为你花我家的钱（挣工资）。她说，主家文化素养高，相处就简单一些。当然，文化知识和道德修养并不完全成正比，可能也是她的诚心服务打动主家。
她还说到一件事情，说之前在医院照顾一位90多岁老人一周时间，这里不说细致照顾这个过程，就说在老人向她抱怨自己儿女不孝时，她说了一句话：老姨，儿女要是不孝，你能活这么大年龄吗？一句话，说得老人眉开眼笑。老人叫来自己儿子说，下次我再生病住院还叫她来照顾。这种既开导了老人又不伤及人家子女的说话技巧，换我也未必一下子能接上合适的话。
她没有丝毫的卑微，将主家事情当自己事情处理，人前人后都一样。但也非常有分寸，她并没多少文化，但在礼节方面做得相当好。不经意的几句话，就阐述了深刻的道理，化解一些本不必要的矛盾。
同时，将主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刻不闲地干活，但主家吃饭后需要安静时还能耐住性子呆坐。她做了好些可能在我看来攒在一起也不少但在她却认为顺手就能干的事。其实，她已经是年届半百的女人呢。
最后，她说来西安这么长时间了，一个是自己干人家活忙时间也不自由，另一个是想着我忙而多不便，所以，轻易没敢打扰我。几年前，她孩子上学时，我给帮忙协调过，所以，对我一直很感激的。孩子毕业时，我也是准备给孩子帮忙推荐工作，刚好我在那个行业重要关系还较多一些。后来，孩子通过自己努力获取了一份工作，但昨晚听到说孩子每月也才挣一千多元钱时，我有些默然而心酸。
说到这里时，或许，大家会说，这并没什么，这是一般干活时都能够和应该做到的。可是，她却在这些平常事情里，折射出更多的人性光芒。她总结说：既把人家当自己人，也把自己当外人；既把自己当自己人，也把人家当外人。这种富有哲理的话，我也是琢磨了半天才品出味来。挂电话之前，我约好在她休息时，在西安见上一面。
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回忆。20多年前一个阴冷的清秋星期天下午，当我坐车路过县城东关时，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矮个子女孩，正在一露天自行车存车棚里，表情轻松地挪动着随意停放的自行车摆放整齐，动作一丝不苟地。那其实不叫车棚，就露天一块空地，用粉笔画一方框做为自行车存车点。她却做得像模像样，认真仔细。每人一块车牌，还不停叮咛人家装好。存车和取车时，都会逐一检查和核对。
又一个清秋星期天下午，我还是经过那里，看见同一个女孩拉着一架子车蔬菜在串街走巷地叫卖。记得她说夏天还卖过冰棍。打招呼时，对方并不羞涩，反而，大方地讲述她如何挣钱，已挣多少钱呢。
在学校时，她喜欢和我们几个亲如兄弟的同学在一起玩，她认真学习的时间少，因为她比较操心干活。经常会带一些当年我们还很少能吃到的烤面包、蛋糕之类的小吃分给我们吃，尤其我吃得最多。有一天傍晚，她突然将我叫到我们楼旁平房她们宿舍，给我拿了好些她父亲在家烤的面包，然后，说自己可能不上学了，要去父亲工厂上班。在她走后，她还认真地帮我给同学借过书，复印装订的那种。来送书时没见到我，通过别人留了一张纸条，记得字还写得工整硬扎。还说，没能完成我托办的事，很是抱歉。之后，有一次在街头我和堂妹一起走时，碰到过也只寒暄了几句，再就没联系。再次联系，已是十几年后的近几年，我更是记不太清楚是如何找到我的。只是，她听在县城的同学说我后来上了大学，毕业后进入西安一所大学工作。这个大我们几岁、中途插班进来，又学期中途走的姐姐同学，却一直让人感觉很温暖，还记得在学校门口那个匆匆忙忙告别的身影。她的女儿性格非常地好，她的老公我也见过，是一个很敦厚老实的大哥。其实，我们上学那个年代，她家并不缺钱，她只是喜欢劳动，用自己的付出挣钱。前几年，我们在县城聚会时，她还讲到以前在饭馆配菜时的工作，最简单的人间烟火事，竟然被她做得那样井井有条，也富有人情味。那时，她已退休不闲着，然后，她也讲了许多家庭生活的平凡故事。
不知以前文章是否写过那个关于素肉的笑话，就来自于她。那年冬天，中午从食堂端臊面回宿舍路上碰到，她惊奇地问，你咋吃肉呢？因为，以前我说不吃肉，其实是不吃肥肉。情急之下，我随口说了一句，这是素肉，惹得大家都笑。这个笑话，被念叨好多年。还有年龄和她相当的同学爱说刚学的流行语脏话，她老爱说你咋没刷牙呢。
有些知识是书本上学不来的，她拉家常式的聊天，讲的是平常人的生活，我听的是却是深刻的哲理。真心感谢和佩服这位当年在艰苦求学时代关心和鼓励我的个子不高的姐姐。希望，我的余生你多指教。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和我同姓的相处时间很短的高中同学静姐姐。这篇文章写在我还不确定是否会写的高中求学生涯文章之前，实在是一个意外。但也是发自内心地写出来，以小怀念一下那段青葱岁月中这个让我感动的情怀片断。
李 强，1972年生。一个客居西安的凤翔人，故土情结很浓。喜欢品读文字，体味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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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组稿：杜亚军
文字审核：李 强
责任编辑：辛 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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